焦糖布丁

116 生者从死(下)

沛县泗水亭下,晕黄的油灯下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正在玩骰子。

与他对坐之人面露愁苦之色,摩梭着手里的几张面具。

吊儿郎当的男人将骰子抛起接住,接着又抛起接住:“我说老伙计,只要天下的达官贵人还要吃粮食,咱们农家就倒不了。”

对面被叫做老伙计的正是神农堂主朱家,他抬起头换上苦笑的表情:“人人都如你这般就好了。”

对面的男人正是刘季,他嘻嘻一笑:“读书人都说此一时彼一时,受穷一时不等于受穷一世。大丈夫在世穷怕什么,怕的是做不了大事,岌岌无名!”

朱家一笑:“我听说你昔日追随过张耳,倒是把他的调子学了十成时,可惜他现在是帝国通缉的要犯,日日东躲西藏。”

刘季露出个你不懂我的表情:“这你可是猜错了,我追随的人,可是个大英雄。这个人忠诚无畏至于大公,不顾生死毫无私心。”

朱家露出惊讶的表情,问道:“这人是谁?”

刘季卖了个个关子:“他以一人之力改变了赵国的命运,在国家危难之时做了该做的事情,最终不得不离开故土,客居赵国。”

朱家立即想起一个人来:“你是说魏公子无忌?”

刘季收起骰子,起身向外走去:“若能如同公子无忌一样得留名青史,个人一声得失算得了什么?一个农家暂时的蛰伏又算什么?”

朱家见他要走:“你去哪里?”

刘季停下脚步:“这里的事情已了,我的老朋友夏侯婴被关了一年,也要出来了,我得去看看他。”

朱家闻言,换了一张真心的笑脸给他:“我听说他在牢里别拷问鞭挞数百次,也不肯改口。这样的人,值得结交。”

刘邦一回头,咧嘴一笑:“我也喝了你不少老酒,赢了你不少钱,也不见你赶我走。哈哈,值得结交。下次记得来泗水亭王大娘的酒馆找我喝酒!”说罢不等朱家再说,转身大步离去。

刘季离去之后,朱家身边农家之人凑上来道:“看样子活脱脱是个痞子,当年他追随的张耳已经成了丧家之犬。这次夏侯婴入狱,也是因为刘季与夏侯婴对剑伤了夏侯婴,结构刘季咬死不肯认此时,反倒是夏侯婴被关起来拷打。这样的人当真就值得结交?”

朱家换上一张严肃面孔,缓缓道:“你们不懂,有一种人,天生便有一种能力,能让旁人生出与之结交、为他驱使的念头。”

那人又道:“可我听说他好酒贪杯又爱赌,家中一贫如洗还喜欢四处学那游侠之风,莫非真当自己是信陵君不成?”

朱家笑呵呵道:“成不成就我可不管,我只知道我老朱的眼光,可从来没有错过。”

那人仍旧不信。

朱家将手一摊,露出三个骰子:“不如赌一局。”

……


入夜山中寒凉露水重,一蓬篝火升起,灼灼之广驱散寒冷。

地上插着树枝,树枝一头穿着炙烤变色的野物。

盖聂将烤干的树叶铺好,对风尘仆仆的帝国公子道:“今夜早点休息,明日就能到了。”

帝国公子脖子上缠绕着包扎的布条,都是从他还算干净的内衫上扯下的布条。他已经能自己走路,只是仍旧虚弱。喉咙受的伤让他无法开口,正好也免去了开口的不知所措。

他朝着盖聂微微颔首表达谢意。

这数十日的奔波是他此生最为狼狈的经历,不过与起先前被刚刚赐死时的绝望比起来,他的心情有了微妙的变化。他不是没有想过自裁,不要这样苟延残喘得东躲西藏,但盖聂没有给他机会。

甚至卫庄也总是在他有所行动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出现,打断了他的计划。

五六日之后,他忽然觉得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。死志一旦动摇,便很难再度聚起。

那次谈话之后,盖聂没说要送他去哪儿,他也没有意图询问。

再抬头时,看见盖聂拿着渊虹将烤熟的猎物切好,用树叶包裹了,递给他。

卫庄没有抬头,面前已经放着一份打理干净的食物。

没有人再开口,事实上扶苏很少看见传说中势不两立的纵横师兄弟说话。但他们中间总有一种奇怪的默契,互不干涉,又总能互相弥补。

一直到前夜扶苏夜里伤口痒痛无法入睡,听见响动睁开眼睛,看见迅速分开的两个身影。

那一次,他一夜未眠。

他幼年时开始读书,读过《尚书·商书·伊训》,便知晓“三风十愆”中有“比顽童”之风,昔日他读《韩非子》中《八奸第九》也说,国君如果“爱臣太亲,必危其身”,可见也是不赞同的。

知礼和知义曾经是他生活的全部,在他的人生和希望被骤然打碎之后,他忽然有点羡慕面前的两人起来。

但他脑中现过在黄沙中一左一右踱步而出的两个人,手持利剑,身长如松,守望相依的那种感觉向他骤然袭来。

……

能得同袍若此,知己劲敌,岂曰无衣?

人生无憾也。


(补完)


***************

骤然分开的两人,呵呵呵呵……

偷偷摸摸补完,玩太久了,差点接不上内容。所以不是你们重看忘记剧情……其实我忘得更快,更快……

我承认我是被渠渠给崔上来的,以后找不到我找她! @渠为首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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